健身房突然关门，会员费打了水漂；理发店人去楼空，储值卡还没用完；长租公寓“爆雷”，租客付了租金却被房东催租赶人……在看似给消费者带来优惠便利的同时，预付式消费暗藏风险，一旦商家跑路，消费者往往维权无门，预付资金难以追回。
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以其独特的财产独立性和风险隔离机制，尝试给预付式消费的痛点对症下药。目前，信托公司挖掘多场景需求，已在多地落地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业务。
“大部分信托公司都是贴钱在做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这类业务倘若没有一定规模，很难盈利，因为系统开发、运营维护等方面的成本较高。”昆仑信托华东地区业务总部副总裁陈育雄向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此外，多位受访人士认为，该类业务的配套政策也需进一步完善。
● 本报记者 吴杨
瞄准预付式消费痛点
“7月，在商家的宣传下，我购买了杭州一家瑜伽店的课，成为该店的会员，中间好几次因为有事耽搁没去上课，前几天才得知他们已经关门了。在闭店前，瑜伽店没有以任何形式通知会员。我的会员权益还没用完，只能吃‘哑巴亏’了。”来自杭州的上班族马女士说起自己的遭遇难掩愤怒。
像马女士这样，不少消费者掉入预付式消费的“坑”。在黑猫投诉 【下载黑猫投诉客户端】平台，有消费者投诉称，其于2023年11月8日花费3800元在杭州嘉里中心威尔仕健身房办理一张单店两年有效期的健身卡，但该健身房2023年12月1日以设备维修为由停业。根据工作人员的陈述，该店实则因经营不善关门，但未给会员办理退费。
简单来说，预付式消费是指消费者向经营者预先支付一笔费用，再分期或延期使用商品或接受服务的一种消费模式。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以“预付”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共发现3万余条投诉信息，健身房、理发店、教育培训机构等成为消费者投诉的“重灾区”。
为保障消费者预付资金安全，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应运而生。2023年落地的信托业务“三分类”新规将信托业务分为资产服务信托、资产管理信托、公益慈善信托三大类。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属于资产服务信托大类下行政管理服务信托包含的一个业务品种，涉及的行政管理服务包括信托财产保管、权益登记、支付结算、执行监督、信息披露、清算分配等。
近年来，苏州信托、五矿信托、交银国信等信托公司布局了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业务，并已取得一些实践成果：苏州信托发挥信托财产独立、风险隔离优势，建立了“苏州市预付式消费资金管理平台”；五矿信托落地“五好家庭社区账户服务信托”；交银国信落地全国首单高速ETC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
“在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中，信托公司主要负责开立信托专户，接收并保管预付资金，根据信托合同约定的条件和方式向商家划付资金，并监督商家的经营行为。伴随消费者对会员权益的消耗，信托公司向商家‘释放’相应预付资金。一旦商家出现违约，信托公司可以根据信托合同的约定，采取相应措施保障消费者合法权益。”五矿信托服务信托部经理郑凯说。
多位受访的信托公司人士介绍，当前预付资金的管理模式主要为银行存管、保险保函、服务信托三种。随着金融科技的发展，除了上述三种管理模式以外，还衍生出数字人民币、互联网平台等创新性资金管理模式。用益信托研究员喻智表示，目前预付资金的管理多以银行存管模式为主，采用服务信托模式管理预付资金的情况仍属于少数。
“上述模式各有利弊，在实际运作过程中，它们更多是合作互补关系。”某头部信托公司相关业务负责人说。
先有规模再谈收益
相较其他资金管理模式，服务信托模式的优势在哪里？苏州信托副总裁兼董秘汪瑜表示，鉴于信托财产的独立性和风险隔离属性，通过服务信托模式管理资金可以降低资金被挪用的风险，缓解预付消费者的后顾之忧。商户破产跑路的情况经核实无误后，采用服务信托模式的在管资金可实现全额退还消费者。
“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是信托公司回归本源、服务实体经济的体现。通过布局此类业务，信托公司不仅可以保障预付资金安全，还可以为商家提供增信支持，促进预付式消费市场健康发展。”前述头部信托公司业务负责人表示。
资产服务信托是信托业务“三分类”新规实施后，信托公司业务转型的抓手和展业重点方向，作为其“下属”的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自然也不会例外。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主任曾刚表示，在传统融资类信托业务受限的背景下，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为信托公司提供了新的业务增长点。此外，伴随预付式消费市场不断扩大和消费者资金安全意识的提升，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的市场需求也在持续增长，为信托公司提供了广阔的展业空间。
不过，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仍处于发展初期，信托公司普遍面临前期投入大、回报率低的问题，同时相关业务的配套政策亟待进一步完善。
“对于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业务，信托公司通常只能收取较低的手续费，且前期投入较大，在形成一定规模之前，较难产生可观的收益。目前信托公司的业务收入无法覆盖成本，普遍处于亏损状态。”中部地区某信托公司人士直言。
前述头部信托公司业务负责人表示，该类业务尚未形成规模化发展，难以找到盈利模式，尚未对公司利润形成有力支撑。同时，若后续的运营管理、客户维护等跟不上，将影响客户体验，甚至出现法律风险、操作风险、声誉风险。
“收入低且竞争激烈，费率内卷严重。随着更多信托公司进入预付式消费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尚未形成规模化的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很难挑起为信托公司创收的担子。”前述中部地区信托公司人士表示，信托公司需要不断创新和优化服务模式，提高服务质量和效率，才能在市场中脱颖而出。
高昂的运营成本和技术投入也是信托公司展业受阻的原因。汪瑜表示，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业务不同于以往的资产管理业务，在合同签署、资金交付、分配退款等方面均有较高要求，需要建立相应的运营管理体系，以确保资金安全和合规运作，这些在客观上增加了信托公司的运营成本和管理难度。同时，由于该类业务涉及的环节、参与方数量多，也需要信托公司具备较强的协调能力和风险管理能力。
“展业需要依托先进的信息技术系统，而系统的开发和维护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技术力量。这笔系统搭建费用不是一般的信托公司负担得起的。”陈育雄表示。
更多举措亟待落地
在多位受访人士眼里，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仍缺乏相应的业务指引和操作细则，亟待相关配套政策支持，期待后续有更多举措落地。
“在法律体系、政策监管、登记制度等方面还存在一定的展业难度，包括支持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的法律体系尚不健全；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在监管方面尚无明确的法律依据。同时，信托登记制度不完善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业务的发展。”前述中部地区信托公司人士说。
汪瑜建议，应鼓励信托公司开展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业务，允许信托公司对此类业务进行公开宣传，并通过给予行业评级加分等手段，充分激发市场活力。
前述头部信托公司业务负责人建议，在不同消费场景的预付资金管理中，相关行业主管部门应从顶层设计及制度文件层面明确可以使用服务信托模式；此外，应明确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的法律地位和业务范围，避免信托公司在展业过程中面临合规风险。
鉴于此类业务竞争激烈、市场推广难度大，曾刚认为，应鼓励行业协会制定行业自律规范，提高行业整体服务水平；建立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评级体系，促进良性竞争。此外，应加强消费者教育，开展公众宣传活动，提高消费者对预付资金风险的认识，将相关知识纳入金融教育体系。
尽管展业困难较大，但多位受访的信托公司人士表示，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该类业务市场空间大，发展潜力足，随着政策要求将所有金融活动纳入监管，未来运用信托机制有效规范预付资金管理、保障消费者合法权益的需求很大。”云南信托相关负责人表示。